第246章 第 246 章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跟他们见上一面?”面对琼安的提议, 威廉三世反问道:“一个是王储孙,一个是国王,难道你让我像召唤使臣那样将他们召唤来?况且联姻之事, 就算是在男方主动邀请的前提下,你也不可能轻易答应与其见上一面。”
威廉三世说道这儿,还讽刺了下老亲家亨利二世:“我可不希望你像亨利二世的公主那样,被一群政客当成廉价的交易品, 在协议里被提及,或是当着外交大使的面,被拉来拉去。”
“我明白您的担忧。”琼安赞同道:“上赶着去送的往往会失去原本的价值。”
“所以你想用什么方法与他们见上一面?”威廉三世表示琼安的要求真的难以实现:“如果你想借此拖延时间,那么看在你比亚历山大和纪尧姆更容易处于婚姻中,弱势一方的份上,我愿再给你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威廉三世话音一转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你开一次特例。身为王室公主,你在享受了如此之多的特权后,也该明白自己的责任。”
“况且你要是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婚姻,那么对于亚历山大和纪尧姆又有何公平可言?亚历山大是王储, 尚且能说一句这是王位继承人的责任。可是纪尧姆呢?他也为了英法两国的和平, 选择和你一般年纪的玛戈公主一起,承担起两国友谊的责任。”
威廉三世直视着琼安的眼睛, 决定跟她把话摊开了,讲明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反抗,不过在此之后,你将享受不到英格兰公主的特权, 只能成为最普通的王室成员。”
“所以这算是通牒吗?”琼安还是那副冷静至极的姿态, 但是威廉三世注意到她膝盖上的裙子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
“我的家庭教师说, 不服管教的子女理应受到父母的责罚。”琼安在沉默许久后,硬邦邦地开口道:“所以您要责罚于我吗?”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威廉三世在琼安的紧张目光下,发表了自己的育儿观点:“鞭子和责骂是用来训狗的,而不是用于教育子女。”
“况且儿女们也不是父母的私人财产。”威廉三世瞥了眼肩膀放松的琼安,慢悠悠道:“历史上,反抗父母的子女和压制子女的父母还少见吗?我不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过你得自己面对亚历山大和纪尧姆的疑惑。”威廉三世想起十八世纪的奥地利女皇玛丽亚特蕾莎因为过于宠爱女儿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甚至破例让她选择自己的夫婿,而使得这位哈布斯堡的公主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相处甚差,一度到了冷战数年的地步。
“嫉妒心这种东西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适用的。”威廉三世看着琼安,反问道:“你总不会让我给你开了特例后,还让我给你善后吧!”
琼安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威廉三世的表情。
“况且**也管不了活人的事。我也没法保证自己能死在亚历山大和纪尧姆之后。”威廉三世在琼安看不见的角度耸了耸肩,表示他真不想跟女儿说这些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他们,或是未来都不踏上英格兰的土地。”
“我明白了。”等琼安再次抬眼时,她已经下定决心道:“我选择葡萄牙的塞巴斯蒂昂。”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家简单。”琼安直截了当道:“奥地利的鲁道夫有十几个兄弟姐妹,而且他的母亲还是查理五世的女儿,一个相当虔诚的天主教徒。”
“你不想改宗换教?”
“我不想在改宗换教后,还被骂忘恩负义或是口是心非。”琼安跟她的父亲一样,是个相当现实的人,所以并没有特别明确的宗教偏好,盖因她是在诺丁汉女伯爵和克里维斯的安妮的教养下长大,所以并不像胡安娜王后一样,是个相当虔诚的加尔文教徒。
“要是嫁去奥地利,我的那个婆婆肯定不相信我会改变自己的信仰,绝对会往死里去揪我的错处。”对于并不美好的未来,琼安也是尽可能地分析利害道:“屈居于别人之下哪有自己做主来的痛快?嫁去葡萄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后,除去国王基本没人能管我。可是嫁去奥地利就不同了。”
琼安一想到她要跟丈夫的十几个兄弟姐妹,再加上公公的十几个兄弟姐妹打交道,就不免恶寒道:“现在的奥地利大公可是鲁道夫的祖父,我这要熬多少年才能在奥地利的宫廷里来去自由?”
威廉三世不记得马克西米利安二世活了多久,不过查理五世的儿女除了最年幼的胡安娜,余者都挺长寿的。
“那就葡萄牙的塞巴斯蒂昂。”威廉三世拍板道:“我跟葡萄牙的恩里克主教聊一下你的婚事,顺便再问下塞巴斯蒂昂的意愿,以及他的身体状况?”
“身体状况?”琼安十分敏锐道:“他身体不好吗?”
“近亲那么多代所生下的孩子,你指望他有多健康?”威廉三世想了下葡萄牙王室的联姻状况:“塞巴斯蒂昂的祖父母生育了九个子女,结果只活下两个,而且都是盛年去世。”
“……那您还给我挑了这么一个丈夫?”琼安难以置信道:“这不是在害我吗?”
“所以才要跟葡萄牙的摄政大臣谈论塞巴斯蒂昂国王的身体状况。”威廉三世似乎想到了什么,顺口提到了欧洲的一种特殊风气:“不然你以为那些大贵族们为何要找情妇?”
搁在风气更为开放的中世纪以前,生育一般被认为是男性的错。
毕竟上帝让妇女承受生育之苦是为了还清她们的原罪,而要是妇女一直怀不上,没法还罪,到底是谁的错呢?
也就是在教会率先弥漫起奢靡之风后,一些贵族男性为了证明生育真的不是自己的错,才会通过养情妇和私生子的方式来证明这一点。
而到了中世纪后期,这就变成了大贵族们用于证明财力和魅力的特殊方式。
“如果你嫁入葡萄牙后,实在是无法与他继续生活下去,我会考虑让你们离婚。”威廉三世也不会真看着女儿在糟糕的婚姻里越陷越深:“毕竟你拖不起,人丁凋零的葡萄牙王室同样拖不起。”
“那就好。”放下心来的琼安还希望从父亲这儿得到一句承诺:“倘若我这次联姻失败,或是丈夫在我盛年而逝,还请您不要再次逼迫我为国家做出重大牺牲。”
“当然。”威廉三世十分爽快地答应道:“不仅是你,还有亚历山大,纪尧姆,都不会被我强制牺牲两次。”
“只是琼安……哪怕你联姻失败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跟一个社会阶级远低于你的人结婚。”威廉三世在给出承诺的同时,也不忘丑话说在前面:“你的家族承担不起这样的错误。除非你愿意真真正正地放弃一切,否则你很难在爱情上随心所欲。”
面对父亲的警告,琼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在千里之外的法兰西,另一名公主同样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怎么……没了国王在一旁桎梏,你这是要教我做事?”哪怕是被吉斯公爵再次困住,勒妮公主依然没有放弃她的高傲姿态,冲着威逼她的吉斯公爵冷笑道:“别做梦了,你就是再等上一百年,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地行事。”
说罢,勒妮公主还抬高自己的下巴,露出纤细的脖颈。
“你要是有点胆量,就直接给我一个痛快。”时隔数年,这位老公主还是像她当年被吉斯公爵送入巴士底狱时那样无所畏惧:“否则我就是签下谴责胡格诺派的协议,也会在脱身后,与他们站在一起。”
“我们将业已飞翔,至那无形的世界,在彼地,我们厚赐福佑,永驻天堂。”勒妮公主说出一句柏拉图的名言,在锋利的刀剑砍向她时,脖子上青筋暴起道:“即便我回归上帝的怀抱,也无人能阻止我的信仰,我所坚信的一切。”
“我是瓦卢瓦家的勒妮。”
“至死,都是一位高尚的胡格诺派。”
刀光消失的那一刻,并不高大的勒妮公主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直都被侍从拦在后面的吉斯公爵夫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她不知从哪儿得来力量,居然能一路扒开那些挡在她面前的人,然后跌跌撞撞地跪在母亲的尸首前,手足无措询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痛哭中地妻子,吉斯公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强硬道:“这是拨乱反正的必要过程,你也不必为了一个背叛上帝的母亲而痛哭流涕。”
说罢,吉斯公爵冲着家里的侍女命令道:“将她带走,带走……”
被吉斯公爵哄得浑身一震的侍女们一溜小跑到吉斯公爵夫人身边,然后架起虚软的吉斯公爵夫人,将其带离了现场。
“弗朗索瓦……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毫无力气的吉斯公爵夫人只能在离场时,冲着丈夫大吼道:“我诅咒整个吉斯家族……”
“你们都该下地狱。”
“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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