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二三 身份暴露

　　萧燕没有那么多武器装备发给小叶部，整个天元帝国的新武器数量都有限。

　　这倒不是西大陆造不出那么多东西，彼岸界工业文明的实力毋庸置疑，别说武装二三十万军队的武器，就算是两三百万的军火，那也是几乎是说有就有。

　　问题的关键在于，天元帝国现在没那么多钱。

　　资源的开采、传输需要时间。

　　就眼下天元帝国获取的军事武器，那都有很多是贷款买的——没错，南极鹅集团给天元帝国贷款，让对方买自家的东西。

　　武器装备来了，还得雇佣人家的教官队伍。

　　不然武器的使用方法没人教授，军队的训练无人带领。虽说彼岸界西大陆的雇佣兵很多，但对天元帝国而言，这又是一笔巨大支出。

　　简而言之，天元帝国眼下的财政颇为困难，军队的强化程度有限。禁军情况当然比部族军好，他们熟悉新武器新战争的时间长，但拢共不超过半年。

　　但这一仗却不能不在三个月后开打。

　　“南朝的情报收集的怎么样了？”萧燕放下笔看向苏叶青。

　　苏叶青认认真真地道：“陆续有情报传回，但我们的细作损失不小，工作进行得很困难，有价值的情报有限。

　　“南朝的情况公主知道，几乎是全民革新战士，普通百姓的警惕性都极高，遇到可疑人员动不动就举报，且非常难被收买。

　　“我们的人在彼处可谓是寸步难行。

　　“根据最新消息，南朝的军事物资有向边境大规模调集的迹象，各地的反抗军已经开始调整驻地，估计很快就会有战争动员令。”

　　小叶部地处天元帝国南部，距离晋朝相对近一些，而且实力强大，部族里的人没少跟晋朝生意往来，萧燕在利用朝廷力量打探晋朝情报的同时，也让苏叶青派人自行活动。

　　事实证明，南朝的情报工作着实难做，萧燕的人收获不多，小叶部同样如此。后者几乎没有拿出过前者不曾打探出的信息，偶尔有，也称不上十分重要。

　　“今天的会议结束后，我派一些人给你，一方面是帮你训练军队，快速形成战力，一方面是指导你的人收集情报。”萧燕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苏叶青低头致谢。

　　很快到了会议时间，苏叶青跟着萧燕进入议事堂。这是一场由萧燕发起的内部会议，参与者都是宰相府的要员以及萧燕的心腹臂膀，事件就一个：推进战争准备事宜。

　　由此，苏叶青了解到了天元帝国关于今年这场战争的准备全貌。

　　首先是时间：定在三个月后的八月。

　　其次是军队：出动禁军二十万为主力，部族军十多万为辅助。

　　再次是军备水平：半骑兵半机械化部队。

　　然后是进攻路线：根据国战经验，禁军佯攻雁门关，主攻山海关。

　　最后是盟友：秦国、吴国会同时发兵。

　　其它的信息还有很多，但基本都是这些框架下的内容，边边角角的补充不少。值得注意的就一点：萧燕的人收买了一些晋朝的边军将领，虽然没有明说身份，但位置重要，能在战斗时发挥关键作用。

　　结束了会议，萧燕把苏叶青叫到自己的书房，又单独叮嘱了一些要紧事宜，然后便让她先回去，并且告诉对方，派给她的人不日就会抵达，让苏叶青到时候好生安排、利用。

　　苏叶青自然是无不应允、一一记下。

　　回了部族，苏叶青立即书写情报，将刚刚了解到的内容先简单总结，将其交给自己的心腹，让对方赶紧发电报知会燕平，然后将详细内容付诸笔端，写好后交给高手修行者，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南传。

　　做完这些，苏叶青略感疲惫，揉了揉眉心。

　　半响后，她起身走出帐篷，站在灿烂暖和的阳光下向南眺望，她的心情很开变得明媚，身体再度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晋朝跟天元帝国的终焉之战！

　　这一战将彻底决定两国的胜负存亡。

　　当这一战的结果显现，无论胜负如何，她深入草原的使命都将完成。如果战争胜利，她会功成身退、衣锦还乡；如果战争失败，她将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一想到二十年的旅程就要走到终点，苏叶青发自肺腑感到轻松。

　　敌国细作头领的担子她实在是挑了太久，二十年来夙兴夜寐、心惊胆战，在敌营与敌人勾心斗角、虚以委蛇，没有一刻敢于放松，没有一晚能够睡踏实，她早就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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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事求是地说，苦寒贫瘠的草原生活她早已习惯。

　　毕竟，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其实比在中原皇朝要更长，乾符七年她背井离乡一路北上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早年间那个不爱吃肉喜喜好煮茶的市井少女，已经顿顿吃肉吃了二十多年，吃得身上没了脂粉花香，反而有着挥之不去的羊膻味。

　　曾经仰慕琴棋书画的小家碧玉，而今放得一手好牧拥有极为精湛的骑术，豪迈简单而热烈奔放的草原舞蹈，更是跳得得心应手。

　　这里有她的臣民，有她的领地，有她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部落，有她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有可以让她生杀予夺的大权。

　　这里的风景她看了二十年，这里的风雪陪伴她渡过了二十载，这里的皎月见证了她数千个孤独的夜晚，这里的朝阳下镌刻着她每一个奋斗的早晨。

　　她的身心都适应了这里，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但是，她没有一刻是不想回燕平的。

　　二十年来，她每天都想回家。

　　回到亲朋好友身边，去跟二姐一起煮茶，去跟三哥一起练剑，去灯火如昼的上元节放花灯，去城外的田野看花开泛轻舟，去跟一切关爱自己且自己也关爱的人说说笑笑，吃一桌丰盛的中原饭菜。

　　闲暇的时候，酿一壶酒，送给他。

　　让那个背负着家伙大义、天下苍生，眉宇间总是暗结忧虑，在繁华大街的人潮中依然倍显孤独的年轻世家公子，能有片刻的舒缓放松。

　　苏叶青有很多事想回去之后做。

　　这样的事，她准备了二十年。

　　准备了很多很多。

　　而现在，机会总算是来了。

　　在好几千个日夜的期盼后，她终于即将回到燕平，回到自己人的人群中，从此不用再呕心沥血，不必再如履薄冰，可以纵情去品尝生活中的美好，把在心底默默计划了无数遍的事情，去一一付诸实践。

　　五月充满希望的清新阳光下，苏叶青脸上浮现出稚童般的干净笑容。

　　......

　　萧燕负手站在书房门外的回廊上，眉头紧锁地听着属下的禀报。

　　“小叶酋长回到部族后，把自己关在了帐篷里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只有两批人进出过帐篷。前一批人离开后，我们监测到了那个熟悉的电波频率，截获了电文。”说话的是情报部门的主事。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刀子割在冰块上。

　　萧燕沉声问：“电文内容是什么？”

　　主事道：“尚未破译......根据对近期电文的分析，他们很可能更换了密码本，破译工作需要重新进行。”

　　萧燕目中掠过一抹杀气：“那两批人抓到没有？”

　　主事低着头：“他们很谨慎，我们跟丢了，应该是出动了王极境高手遮掩气机......”

　　萧燕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煞气愈发浓郁。

　　彼岸界的文明力量传入此界后，带来了很多新鲜事物引发了诸多新的变化，其中，能让情报人员远隔千里进行不着痕迹沟通的电报技术，在短时间内得到大规模应用。

　　萧燕派去晋朝的细作，如今就在运用这种技术跟京师进行沟通。

　　引进了技术，自然要引进反制技术的技术，萧燕以来自南极鹅集团的技术人员为班底，组建了自己情报机构中的新部门，负责监听漠北各处的重要人物。

　　苏叶青，是萧燕的重点监察对象。

　　不仅是苏叶青，自己麾下的每个关键心腹，萧燕都在监视。

　　这种监视不是近期才有的，而是持续了多年，只是新东西出现后，这种监视变得更加隐蔽有力。

　　草原重要情报的泄露，在过往天元帝国与晋朝的多次交锋中，早就显露过端倪，萧燕一直在秘密调查内部的奸细。

　　对苏叶青的怀疑，其实早就有了。

　　只是萧燕一直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对方的身份无懈可击，因为是战乱中崛起的人物，小有名气的时候已经活动了很久，追根溯源本就极难，而在对方遮掩工作做得密不透风的情况下，实在无法抓到破绽。

　　至于其它的，苏叶青没有露出马脚。

　　萧燕不曾找到过任何实质性证据。

　　所以她对苏叶青的怀疑时有时无。

　　然而，当调查进行得足够久，情报又一直在泄露，且越来越多的可疑人物被排除后，那么对先前判定的，可以信任的那些人的调查，便会理所当然的重启。

　　一轮又一轮的筛查、对照、甄别、分析过后，萧燕虽然很多次打消了对苏叶青的怀疑，但每当新的疑虑升起，便一定比上一次更加浓厚。

　　为此，她专门找了南极鹅集团的专业人员。

　　他们发现小叶部不时出现的电波信号。

　　萧燕不想错怪苏叶青，甚至不愿意相信苏叶青出卖了她，毕竟她是如此信任、倚重对方，对方又接触到了那么多重要机密。

　　萧燕没有排除苏叶青在联络自家商队的可能性，小叶部的商人经常南下做生意，那也是他们取得南朝情报的重要途径。

　　商业电台现在不少。

　　所以萧燕一直在要求情报部门破译电文。

　　这个工作原本有了很大进展，但根据主事的说法，对方近期似乎更换了密码本。这不仅让破译工作的进展延后了，也变相加重了萧燕对苏叶青的怀疑。

　　商队没事换什么密码本？至少不必换得那么勤快。

　　就在萧燕自顾自沉思的时候，蒙哥来了。

　　他见萧燕面色不好，简单询问了一下缘由，在得知情报部门主事的最新工作内容后，瞬间下了论断：“这小叶酋长一定是叛徒、奸细！

　　“姐，我早就说了，这家伙很可疑，你偏偏不信！我们早就该把她抓起来审问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干嘛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我现在就去抓她！”

　　萧燕制止了他，压抑着怒火寒声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你这样过去，她要是自杀了怎么办？让你凡事多点思考，你怎么老是这么冲动？！”

　　蒙哥不服气，但没有反驳。

　　萧燕挥挥手，示意主事退下。

　　“殿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主事临走前问。

　　“继续监听，不要打草惊蛇。我的人过两天就回到小叶部，届时我再统一部署行动。”萧燕道。

　　“是。”

　　闻听此言，蒙哥眼前一亮：“你有安排了？”

　　萧燕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如果她真是奸细，那出卖的情报可就多了，之前我们的诸多失败行动，必然都有她在背后捣鬼！帝国因为她不知蒙受了多少损失，这些难道是她一条命就能偿还的？”

　　蒙哥愤恨懊恼地狠狠击节：“谁说不是呢？她死上一万次都不够还债的，绝对不能便宜了她！”

　　萧燕在椅子上坐下来，“今天我叫她过来议事，实则是让人配合着演了一场戏，她今天了解到的那些军情要闻都是假的，如果她把这些信息传回南朝，必然导致南朝误判形势。

　　“届时，南朝不仅会花费许多精力在没用的地方，还可能引发内部混乱，而他们对战争形势的误判，将让我们赢得战争先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了解到今日议事的内容后，蒙哥大为惊叹，心悦臣服地道：“果然还是你思虑周全、布局深远，我甘拜下风。”

　　说到这，他好奇地问：“那你还要让她活多久？”

　　萧燕眉目阴沉地道：“与其说让她活多久，倒不如说让她发挥多少作用。

　　“我以派遣教官与情报人员的名义作为掩护，调集了一部分人手，即日就会前往小叶部，届时，他们出其不意控制她跟她的党羽轻而易举。

　　“等到控制了她跟她的人，向南朝传递什么情报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掌握了这条情报渠道，我们就能让南朝按照我们的需要行事！”

　　蒙哥听得眉开眼笑，不停赞叹。

　　到时候，他们将在某种程度上遥控南朝的战争行动，想把对方的军队引进什么陷阱就引进什么陷阱！

　　萧燕瞥了摩拳擦掌的蒙哥一眼，“不用高兴得太早，这一切的前提，是确认她真是草原叛徒、南朝细作。”

　　蒙哥正色道：“她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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