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番外二
风云入画卷 | 作者:乌云登珠 | 更新时间:2020-11-28 21:18:46
此为防盗章, 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麻烦清一下缓存, 谢谢啦!第十四章
翟家主用一个牛皮铆银的项圈将雪奴套住,交给另一名翟府护卫,让他送雪奴去殿湫簃。自己返身离开了。他去祠堂领翟容,要问问他今日试探那小娘子,结果如何?兄弟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得选择好说话的方式。
秦嫣跟着那名叫翟云的护卫三穿两绕便到了杏香园, 翟云留下她,让她晚上不要出杏香园。秦嫣答应了,回到屋子里坐在案桌旁。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足痒得很, 翟容刚教了她的心法,她很希望能够多练习几次。遂趺坐端正,引导气息。大约是数年来,从不停止进行老巫的心法运转, 她觉得翟容教她的气息流转特别通畅。
身子越来越轻, 她实在忍不住,便推开竹枝长隔窗, 一脚踏在那海棠树枝上,震落十几朵片鲜红的花,人便如一只鹞子一般升到了半空中。
她觉得很过瘾, 绕着屋子从屋檐翻腾到屋顶, 她本来就身手敏健, 此时内外调和, 穿行的度越来越快。想着那翟家护卫不让她离开杏香园,那她在杏香园还是可以玩一把的。
她从树枝上飞越到另一根树枝上,正飞得起劲,忽然感到一股强大劲气扑面而来,她连忙自踩脚背,在半空中生生扭转了过来。回头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带着一顶帷帽,手中抱着一只琵琶,方才的劲气,就是她以琵琶横扫过来。
秦嫣觉得她是翟家的人,自己贪恋轻功很不好意思,忙行了个大礼:“这位娘子对不住,方才二郎主新教了奴婢一些轻功,奴婢忍不住练习一下。”她故意抬出翟容的名字,想来对方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那女子隔着帷帽上的白纱,看了她一会儿,道:“原来你就是翟家主的那位女客?”
秦嫣看着她手中的琵琶,心中猜度了一下,问道:“请问娘子,可是二郎主所说的琴娘?”
女子微微冷笑:“宜郎跟你这么亲热么?什么都告诉你。”
秦嫣说:“是我听到娘子的琵琶声动听,追问二郎主才告诉我的。”
琴娘说:“你回自己屋子去,扰了家主清净,我一掌劈死你。”
秦嫣一愣,何苦说如此重话。又想起翟容说她只弹琴给翟家主听,也有些理解了。屈身道:“奴婢遵命。”她有错在先,但始终说话很客气守礼,琴娘也就不为难她了。缓缓转身,手中的木拨子微微一划,似有似无的音律轻轻从琴弦上飘出来。
秦嫣做了那么久的琴师,听得这只琵琶声音特别清越,如琅玉相击。心中生出几分羡慕来,琴娘的琴弹得好,琵琶也好,虽则看不清她的长相,可身材袅娜一定是个美人。她估计,琴娘是翟家主的小妾,不像正妻。今日白天见到了轶儿,不知翟家主正妻什么模样。
琴娘的声音冷冷传来:“你还不进屋子?真的要让我来替家主清理杂人了?”
秦嫣低头道:“是,娘子走好。”
此时已到半夜,秦嫣独自躺回卧榻上,想到翟容还在祠堂罚跪。此人反正也武功奇高,跪两个时辰,估计皮毛都不会伤着他,秦嫣就不心疼他了。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将门窗紧闭,躺在床上,引导气息运行周天。
今日因体内的气息次与身体的外功相链接过,特别浑厚纯润,她深深陷入了这份先天混转的乐趣之中。到天明,无论身体是如何召唤她继续沉睡在那份功力中,当听到第一声鸟叫,她还是毅然决然从练功中撤离了出来。这也是数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沉溺于这份心法,只让它减少眠期便可。
今日是她在翟府的第一天,可昨晚已经生了那么多事情,仿佛已然过了好多时间一般。她又饿了,平日在乐班,因姑娘们都要早起练功,早上是有一顿寒具可食用的,通常是油饼和鸡子。不知道翟府习惯如何?
她又不能乱走,便待在屋子里等着。
她对于翟家主邀请她入府,听她弹琴这一说,一直是当做翟家主为了给“蔡玉班”一个台阶下而已。旁的不说,光琴娘的琴技就能将她碾压个来回又来回。翟家主应该是不会需要听她弹琴的。
能在这个府中,好吃好混过上三天,怎么想都是件令人喜悦之事。
秦嫣在屋子里翻了又翻,一些能吃的都没有,只好托着腮帮子,等有人来招呼她。
管十一娘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欢欢喜喜从庖房出来。
她已经大嗓门地在庖房里吼过了,这花蕊小娘子可是个正经客人,命令厨娘给她准备一顿上等些的早膳。本来,她昨夜看到二郎主对那花蕊小娘子温柔蜜语的样子,当时很生气。觉得自家傻儿子要被拐走了。待到走出门以后,她一拍脑门:这是生啥气?阖府上下不就是盼着二郎主纳个妾吗?纳谁不是纳?既然二郎主看上这个乐班的小粉头,花几缗钱赎到府中来,一年半载不就有孙子辈的出来了吗?
越想越高兴,下心思要好好将花蕊小娘子当个凤凰儿地捧着。
“管娘子好。”一个声音传来,管十一娘回头一看,是二郎主嫡母家的远房从兄之子,华阴杨氏家的表兄杨召。这杨召正是在大泽边随翟容一起,击杀阴山巨匪髁拉赫利老贼的黑衣人之一。大泽边跟姑娘们调笑,秀肌肉、亮刺青的就是他。最是风流俊俏讨人喜欢的。
管十一娘待他自然也很喜欢,屈膝行礼道:“杨郎君。”
看他穿一身斑斓彩绣的胡式锦袍,风骚地敞开大翻领,显出挺括结实的胸肌来,幞头下插着一朵蔷薇花。管娘子以不幸成为寡妇,依然处在如狼似虎年纪的妇人身份,由衷赞一句:“杨郎君打扮得这般潇洒,这一大早是去哪边呢?”
杨召愉快地踱了两步,让管娘子充分欣赏自己肩宽腰细窄臀的身材。在管娘子一脸惊艳的表情中,展双臂,踏着胡旋舞的步子转身,向她展示自己镶金嵌银的蹀躞带上,挂的锦绣香囊和八宝短刀。管娘子看得啧啧称赞不已,夸着:“杨郎君真是华阴最风流的伟儿郎。”
杨召骚包够了,问管十一娘:“管娘子,你走得这般喜庆又是有什么好事?”
管娘子喜孜孜:“我家二郎主看上了一位姑娘,我送早饭给那孩子去。”
“看上了……一位姑娘?”杨召没法相信,“他不是个断袖吗?整日拧着小纪玩。”
“你母才断袖呢!”管十一娘哪容人亵渎了她翟家的三位大小郎君,立马从 “杨郎高龄花痴女”,化身横街狮子吼:“你全家全断了袖子!”
杨召连忙摆手作揖:“好好好,好娘子,我断袖。”哄了管娘子几句,待妇人心气渐渐平了,他道:“这个,宜郎有了心上人,这可是新鲜事儿。表弟能看上什么姑娘?咱得去开开眼。”
管十一娘道:“就是昨日帮二郎主琵琶伴奏的那个姑娘。”
杨召表示全无印象。
当时大家都看翟容跳舞去了。那姑娘人小小黑黑的,曲子也就弹得不功不过,他不曾注意。毕竟是风月场上厮混打滚多年的人物,杨召说道:“那姑娘长得肯定不起眼,否则我不会没印象。”官十一娘子道:“瘦得很,个子也矮。”她也觉得,花蕊娘子纳给翟容为妾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杨召做出担忧的神色:“这事儿,要不这样。你去把那小娘子找出来,我躲树后看一眼。要是的确合适,我去跟羽哥说道说道。”他语重心长对管十一娘道:“你想想,宜郎不懂跟姑娘相处,总要有人从旁帮助一下。他这些年终日跟些师兄弟厮混,这混着混着要是真混成了……”他伸出袖子斫了一记手刀,神色颇为凝重,意思很明显,这愣头青表弟真成了断袖,翟府可就被动了。
管娘子一惊,正色道:“是,这府中就杨郎君你最懂女人。你帮二郎主掌掌眼,奴家这就去把小娘子叫出来。”
杨召殷勤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快去快去。”
管娘子迟疑了一下,想着若花蕊娘子不适合做翟家的妾室,的确没必要给她这么多好菜,便往杨召手中一放:“奴家去去就来。”
看着管娘子的背影匆匆忙忙入了杏香园。
杨召从容打开厚朱漆镂雕食盒来,果然香气扑鼻。杨召以手为著,抓了个切片“金乳酥”塞在嘴里咀嚼着。
翟容纳什么妾关他何事?
宜郎上有那个十分厉害的亲兄长,旁有小人常戚戚的翟家族亲,身后还有成叔那种忠仆成群,宜郎自己为人挑剔、脾气又差——哪里需要他杨召去费什么心神。将管娘子手中的这个大食盒,稳稳妥妥骗到手才是正经。
吃喝了一通,将食盒胡乱盖上,放在地上。他知道这翟府随时有人逡巡院子,自有人会收拾了去。想着自己不能光吃不出力,以后管十一娘还不知道用什么眼光看他呢。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慢步走入杏香园。
就以他那双阅美无数的敏锐眼睛,好好来替亲爱的表弟相看相看。
说起这表弟,杨召可没少吃他的亏。
杨召本属于当今圣人的玄甲军,骑射皆精。李皇登基之后,贞观二年玄甲军拆分为二,一部分镇守京畿,一部分随李靖将军出征西北。他属于玄甲军中精英里的精英,便重新设了个“白鹘卫”,专门替至尊剿灭西域和北漠的匪徒响马,斩断图桑与中原反唐势力之间的勾结。
去年,翟容从北海师门被圣人特地召回,做他们这支小分队的队。
那小混球!
将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日日强逼他们练那个劳什子“归海一涛”阵。上回大泽边,傅言川大侠他们负责剿灭武功最高的髁拉赫利和他的两名妖姬。他们“白鹘卫”负责消灭“飞熊扈卫队”。非要只取五个人对付二十多个阴山贼匪,差点没把他杨召的毛给剁光了!
杨召做玄甲军时,处处都是冲击在前,也没有如此这般累得满身白毛汗。
最可怜的就是崔家兄弟里的那个小二十七郎,长与箭法,不擅于阵法配合,时常被那翟容踹得嗷嗷如狗叫。这表弟,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也算是罕见。
阵法当然是有用的,彼此互相配合,当然是提高了战斗力。可是,在他们这种长期从军的人眼中,真正的阵法就当是大开大合,严整规则。可是这种江湖人的玩意儿,真是……真是一言难尽!
正在此时,他看到管娘子带着个小娘子从屋子里出来,他仔细盯着那姑娘看,那姑娘似乎感觉到了这边树后面躲着人,抬起头向他这边望了一眼。
哎呀呀!杨召陡然见到秦嫣,惊得虎躯一震,花容失色:他娘的!这死丫头除了一张脸,哪点像女人?胸呢?胸呢?……这个、这个……屁/股呢?
一张碟子上是切成六片,摆成金盏花型的蒸饼,上面撒了一层金色的小颗粒。翟容指给她:“这叫‘金粟平’,你尝一块。”秦嫣夹了一块,那颗颗金粒在口中爆开浆汁,鲜美无比。秦嫣问他:“这金色颗粒是什么?”
翟容想让她猜一猜。
说时迟那时快,管十一娘重重在两人之间一拍那案桌:“这是鱼子!西海寒水的大鱼子!”翟容和秦嫣齐齐吓了一跳。
秦嫣现冷落了管娘子,脸上红:“多谢娘子送饭。”
翟容看秦嫣窘迫地不敢吃饭了,对管娘子道:“十一娘,我陪她吃饭就是了。你先歇息去。”
陪?!你咋不直接喂饭给她吃?管十一娘恨不能仰天长啸:“奴下还要等着拿食盒回庖房。”
翟容说:“我等会儿顺路送过去。你先歇息去吧。”
管十一娘冷然以对,气呼呼退出了屋子。
翟容给秦嫣把另两层食盒都打开,下面一层是白米和粟米并蒸的米饭,还有一碗用汤模子印成双钱状的‘汉宫棋’面片。秦嫣将尖尖的乌牙著指向另一张碟子里的猪肉丸子“西江料”。
翟容则拈起糯米粉混着酒酿、蜂蜜揉成薄片,晾干油炸的“见风消”零嘴儿,松松脆脆的吃了好几片。
自入了敦煌,秦嫣难得吃肉。也就大泽边被翟容喂了几串烤肉而已。此刻吃着这些饭菜,觉得分外鲜美。
吃了丸子之后又被那一碟子六个的小饺子给吸引了,各色不同的皮子,形状又捏摺得很是可爱,不觉多看了几眼。
翟容直接从里面拿走一个绿色的小饺子,道:“梅子饺子,我最喜欢的。”
秦嫣吃了好几日唐国的饭菜,也不如今日这里的菜好吃。平民食物之粗糙,与这种豪奢家庭的食物,实在不是一个世间之物。她本以“欲擒故纵”之计,吃得尽量娴静一些,免得自己吃相难看,招翟容耻笑。眼见着翟容在漫不经心蚕食掉她的美餐,心中幽愤不已。她连忙换了战术,目光如闪电,下箸如暴雨,风卷残云一般将个食盒里的盘盘碟碟迅吃了个精光。
翟容看得双目睁圆,终于体会到,大泽边姑娘偷吃那些肉串,实在是口下留情了又留情。她刚为了父亲和情郎哭过,又能如此好胃口……真是身心强健啊!
抹尽油嘴,秦嫣将食盒收拾好:“二郎主你知道庖房在哪里?”
翟容拿过那食盒,又拽她的袖子:“走,带你看一样好东西去!”
夜幕已然降临,远处“郁远堂”上还在传来弦乐之声。翟家的酒宴依然在进行着,有人喝醉小睡之后,重新加入宴席。也有人醉而扶归,踉跄而去。
翟容带着秦嫣先去了庖房,是个高大宽敞的朱色栏杆敞屋。房梁上悬挂着风干的熏鸡熏肉,高脚桌案边,炉灶庞大,呼呼地向外喷着鲜红的火苗。上面有四个大小不同的蒸笼依然在煮着酒席上的一道道佳肴。
将食盒托给了此处的一名烧火奴,翟容带她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夜晚有巡园的奴仆,园子比杏香园要大很多,遇上了翟容都会给他行礼。秦嫣随着他来到一处名为“殿湫簃”的小庭院内。此处方圆半亩多一些,前面是一片瓦片嵌花的青石地面,东侧有个天然小泉,泉上立个半亭,泉水汩汩,绿树如荫。背面则是个门朝南开的三开间小屋。只消将那小庭院一锁便是个独立的小院落。
秦嫣一走入里边,便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
略走几步便看到那房屋门口拦着铁栅栏,走近一看,昏暗的夜色下,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头雪白的大狼。
“雪奴!”翟容伸手进那铁栅栏,那白狼便立时走过来,如同驯养的家犬一般将毛茸茸的头,顶在翟容的手心中。一双在夜晚中泛着绿芒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秦嫣看。
“这是我朋友,”翟容轻柔抚摸着那白狼的头部,“你们认识一下。”
秦嫣自然是不怕狼的,遂在翟容身边蹲下身子,那狼感觉到了她的侵近,脖子上的毛支棱起来,猛沉威胁地出一声低吼,龇牙呼出一口浓重的腐肉之气。秦嫣颇感兴趣地看着那狼雪白的毛色:“如何会有这般毛色的狼?”
“可能是得了什么病。”翟容一边继续按揉着雪奴的头和颈让它放松警惕,一边跟秦嫣说话。
秦嫣观察着那狼,嘴角的皮肉有些松弛了,道:“它年龄很大了吧?你一直将它养在府中?”
翟容摇头:“我七岁养它的,养了两年放回北山。这次我回来,在城外遇到它。”
“啊,这么久还能记着人”秦嫣端详着那狼在翟容手下安抚的模样,狼眼已经因为适应了秦嫣的存在,而微微眯了起来,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翟容告诉她:“别看它年纪大,它一定曾经在族群里非常厉害。白色皮毛的动物不容易隐蔽身形,一旦受伤血迹又明显,容易被围攻。”翟容骄傲地挠着狼脖子:“它说不定是头狼王。”
秦嫣看着雪奴高大粗壮的体格,想起北山东麓的狼牙谷曾有一只银狼王。心中有些激动,难道她遇上了传说中的“银狼王”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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