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赌木
“呼，总算到了瑜州了。算起来，这里离京城也只有两日的车马行程，暂且修整一番，便是上路。”
方玄背着一个布包，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徘徊不定，低头想着事情。
“嗯，先前李大哥给了我些许盘缠，也是勉强能在客栈住上一两晚，只是却没有余下的一辆雇佣车马，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方玄举足不定，驻足许久之时，只见眼前的客栈里走出来了一个侍者，向着方玄作了揖，恭敬的问道：“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罢了，是也，我便是要下住。”
方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住在此处，车马钱再做打算。一个，
“那您且跟随我来，先在厅堂此处登记，交付了银两，便是可以入住了。”
随着侍者进入厅堂，方玄才抬起头观察四周，这才发现这客栈的奇特之处。
厅堂四周的空间很小，比起一般的小家客居都甚狭窄，头顶却是高大，开阔无比，甚至一眼看不见屋顶。
没有榫卯制成的构架，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参天大树，树叶遍布枝干，叶脉清晰可见，散发着清凉之意，让整个客栈充斥着凉意，很是舒畅。
方玄先前在店外都是没有注意，这里竟然有这么一株大树，不过这颗大树，他是越看越发的熟悉。
“这...这却不是青木么，竟然在这里得以看见，怎么生得如此巨大？”方玄惊讶道。
之前在千里行的客栈，他便是见过好几株青木，只是那些尽是些“小树”罢了，哪有眼前这般巨大。
客者听到方玄的惊叹，也是一笑，脸上有些得意之色，解释说道。
“您说的没错，这便是青木，而这种体格的也是瑜州独有。这般看来，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到瑜州罢，不知晓瑜州的特殊之处，待我与您详说。”
“青木本是寒凉之木，需要生长在阴寒之地才能存活，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在此地。不过，这瑜州虽是处于南北交接之处，但是不知为何，这里的土地竟是寒性之壤，虽是种植不了作物，但青木可以在此存活。而此地日照甚足，青木也因此长势甚足，故此个头都是很大，这般大小的青木在瑜州很是常见。”
“常见？”
方玄也是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赵灵儿曾说过，这种木头很是名贵。既能用来炼药，也是也是可以作为家具用材，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会带有清凉之气，用起来很是舒爽，更是可以清新舒郁，避毒辟邪。
此处竟是遍地都是青木，当真不是一般的地界，若是将产出的青木买卖，不知一年要赚多少银两。
似乎是察觉了方玄所想，那侍者也是微微一笑，说道：“瑜州便是盛产青木之地，每年都要运往各个地界无数青木，以此来换取所需的粮食和物资，但这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大多的青木都是留在了瑜州本地，滋养着这里的环境，反哺着这片寒凉之地，这里也因此成为了避暑之地，每到夏日，各地的人物都会前来短住一番。”
听到这里，方玄才是恍然。
无怪此地这般繁华，不说青木的产出，因为倚靠京城，光是从京城前来避暑的贵族人物都是不少，花销更是庞大，才造就了瑜州的繁华。
“但是我怎么没见到房屋，如何居住？”
方玄疑惑道，这里也就一株青木罢了，这里不是客栈么，怎么四周都是没有房屋。
“客官有所不知，本地客栈的房屋都是建在这青木枝干之上的，器具都是直接在青木上雕刻出来的，故此才有清凉之感，避暑之效。”客者很是耐心，给方玄一一解释道。
方玄听到此处，已经是无话可说了，连一个小小的客栈都是如此，这瑜州还真是不缺青木。
好生有钱啊。
在付出了数十两银子之后，方玄也是能在此处的树屋居住两日，不过这也是花去了他大部分的盘缠，让他颇为肉疼。
据那个客者所说，他们这里可是最便宜的客栈了，一般的名贵客栈都是要交付金子才能居住。这样看来，也只有那些名门望族才能支付的起。
“唉，这下子可真是没有路费了，如何才能租赁车马呢？”
在厅堂登记名姓，方玄还是不住的嘟囔。
这侍者死似是听见了方玄的埋怨，也是掩嘴一笑，便是走到方玄身边，作揖了个，不急不慢的说道。
“若是客官急需银两，不妨试试本地的赌木，此法来钱极快，值得一试。”
“赌木？那是什么？”方玄也是奇怪，这名字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师父曾说，南方有一种赌博的游戏，名叫赌石。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才能知道翡翠的质量，故此需要切开毛料原石探寻其内核。
一般仅从外表，并不能一眼看出其“庐山”真面目，故此风险极大，常人可以凭此一夜暴富，身价暴涨，也可能顷刻间跌落谷底。
但是这赌木又是什么，方玄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赌木赌木，赌木头么？
“客官有所不知，赌木可是我们瑜州特有的，与南方的赌石类似，只是这主菜不是毛料石头，而是青木。”
“青木的根极为硕大，一棵树的主根会生发出无数细小的分根，盘踞在地下深处。经过了千年的演变和生息，这些根系早已汲取了足量的草本精华，木壳内便是产生了一种名为木髓的药材。若是可以挖出百年以上的根子，那其中蕴含的木髓乃是木之王，药之皇，京城的草木名家都是想要求一株而不得。”
“久而久之，瑜州也就生出了这种消遣的把戏，便是切开青木取其木髓，看其年份而取值。若是运气好，开出百年以上的木髓也不是不可能，常常有客人因此而赚得盆满钵满。”
听了客者的解释，方玄也是来了兴趣。
这草木精华可是可遇而不可求，虽说比不上赵家的秘方，但恐怕也是价值不菲，更是对自己参悟开门有着好处。
师父给予他的那一滴开门之液，补全了开门的无法引动的问题，更是让他对生气的理解更深一步，对开门的掌控也更为全面。
“哦，还有这种好事？不过我却没有多余的钱财了，如何赌木。”方玄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客者眼瞧方玄上钩了，也是暗自一笑，连忙说道：“这不打紧，我们客栈便是可以赌木，客官既是在此居住，便可做个尝试，前三番都不需要银两的。若是之后再想尝试，附近便是有一家典当铺，可以换取银两。”
“还能这样，快带我去看看。”方玄也是显露出了别样的神色，催促着客者带路。
客者自然是欣喜异常，又一个不长心眼的上钩了。
“我给出赌木的讯息却是不假，但是要看店家给出的原木是否真实，是否有切开的价值，虽说开出年份高的赌木也不是没有，但是毕竟是极少数罢了，大多还是有赚头的。”
“这种新来瑜州的小子，分不清原木是青木还是一般的树木，先给他几个甜头尝尝，等到真正挑选的时候，他就只会兴冲冲的花费银两，买下一个个假木头，最后血本无归，只得去典当铺继续换钱买木，最终甚物都得不到，还落得一身债务，不过这就与我无关了，嘿嘿嘿.......要怪就怪你不长心眼罢。”
客者一边带路，一边盘算着怎样骗去方玄的银两，一边兴奋不已，想着店铺主人会如何奖赏与他。
方玄在这客者身后跟着，只是冷冷一笑，他还看不出这客者的小心思么。
师父就曾与他说，万不可接触赌石一类的事项。这就如同一匹饿狼，先是吃你手里的肉，等到没有吃食了，便是吸食你的骨髓罢了。
这赌木也是类似，虽说方玄并不知道这些店家的手段，也不屑于知道。不过这客者热情异常，又是再三的相邀，更是说出了典当铺的名字，想必是引诱他不断的赌木，花去银两，最终负债满身，万劫不复。
方玄虽是不经世事，但也是知晓，对于一般人，赌木并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项，恐怕只是那达官贵族无事消遣的手段罢了，对于常人，那赌木就是一头吸食髓血的饿狼。
不过.......这对方玄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猎物啊。
拥有完整的开门在手，方玄已是可以直接感知事物的生气，进而做出判断。区区赌木而已，无论什么样的青木根系，其中的木髓含量，甚至是年份，他都可以精准的报出来。
这到嘴的肥肉，作何不食？
出了店门，这客者领着方玄便是去向了一处店铺，里面别无甚物，只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门户。
石阶蹭蹭堆砌，平铺直下，顺着阶梯摸黑行走，便是慢慢见到了光亮，进入了一个地下的坊市。
这坊市还真是别有洞天，无数的商贩在此摆摊，数不尽的烛灯照亮这地下的世界，四处更是有着通风的暗道，使得这里不至于憋闷。
最让方玄感到惊奇的是，这里有许多通向四周和上方的柱子，交错繁多，不知是何物。
但是方玄略微感应，便是清楚了。这些尽是青木的根系，在此交错盘踞，坚固的根系支撑起了整个地下店铺。根木上有着无数细小的空洞，吸取着外界的气息。
青木本是寒凉之木，能在离开母体人就能释放凉意，故此根系需要吸收寒凉之气。这瑜州的地下有着数不尽的寒性土壤，根系盘踞在此，不断吸收着土壤中的寒气，故此这地下坊市也是温热不已，没有丝毫的凉爽之感。
行进了没多久，两人便是到了一处店铺，客者进了屋子，招呼起正躺在摇椅上熟睡的白净胖子。
“老二，别睡了，你看看我带了什么人过来，保证你惊喜。”
“嗯！”这胖子一听，连忙肥肉一颤，便是坐直了起来，脸上的蒲扇也是掉在了地上。
“莫不是翠玉阁的李姑娘，我这就.......怎的是一个小子，老三，你耍我是不是。”
这胖子本是惊醒，一脸的迷乱，本是满心的幻想，但是看到了客者身后方玄的这般身影，也是骤然恼怒起来，神情也清醒了。
“喝呀，这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新客人，你还不赶紧招呼，这可是个‘新人’。”
客者咬着耳朵对胖子说道，尤其加重了“新人”二字。
“哦，”胖子脸色这才有些缓解，拉长了音调，也是站起身来看着方玄，“原来是鱼儿上钩.......咳咳，客人来了啊，莫怪我怠慢，小店简陋，您随意看看，随意看看，嘿嘿嘿。”
胖子边笑着，脸上的肥肉就是一颤，看着很是瘆人。
这小店不大，但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所谓原木，几乎连落脚的地点都是没有。
店内分为了好几个区域，标着不同的价格，对应的原木大小也是不同，有的甚至是要上千两银子才能买下。
“只需挑选原木对么？”方玄问道。
“嗯，这一小片的区域都任你选择，既是新来的客人，那便有三次机会，想要再度赌木，便是要用所带的银两换取钱票。若是开出了木髓，便是可以换取成地下钱庄的钱票，在这地下的商铺买卖物品。要知道这钱票可是好东西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胖子指着方玄面前的一小片区域，便是说明了要求，只见他又坐回了躺椅上，眯着眼睛扇着蒲扇。
“哼，先给你点甜头，让你自以为运气很好，可以继续赌木。可惜不曾想，自己早已是案板上的肥肉，只等着我宰割罢了，嘿嘿嘿。”
胖子心里想着这般，脸上的赘肉也跟着乱颤。
不须时，方玄就选好了三块，拿来让胖子去切开。
只见胖子走向了一个机器，乃是上好的钢精打造而成。
只见胖子磨好了刀片，架好了器械，搬来了一块大石头，朝着机器的一端砸了下去，刀刃凭借着力度，一把劈开了三块原木，其中的两块空无一物，唯一有一块露出了碧绿的光泽。
“呦呵，客官运气不错啊，这三块竟是开出了一个木髓，虽然是只有约莫一年的年份，但已然是不错了，能换取二十两银子，我已是有三月没看到有人开出木髓了。”
“呵，那我运势还真是好啊。”方玄微微一笑，装作有些喜悦的样子。
这三块原木是他随手挑出的，故意选了两块没有什么物件的原木。
“啧，这小子还真是点背，这片区域的都是一年份的木髓，他竟是还能选出没有玉髓的空木，晦气。”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这胖子还是满脸的笑意，问道：“客官可要继续？以您的气运，必能开出数十年的木髓，那般当真是发了一笔大财，没有白来瑜州一趟啊。”
“哈哈哈，借你吉言，我身上还有些钱财，自然是要继续。”
“价格已是标好，客官且自己探看，选好了只会知会我一声即可。”
方玄蹲在地上，有模有样的看着，时而思索，时而摸摸原木，时而细细嗅着，颇有些大师的架势。
“嘿，这小子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莫说是新来瑜州的人了，就是浸淫数十年的大师，都没有把握在我这里开出上好的木髓，在这里撞装腔作势干甚。”
想到这些，这胖子也是不耐烦了起来。
“咳咳，客官想好选哪块了么。”
“嗯，便是这个吧，我也是外行，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若就赌上一把，若是开出了大的，那我岂不是.......”
方玄装作兴奋，手舞足蹈的。只见他从大片的原木里选出了一个个头很大，看上去样子很是怪异的原木，指给了胖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