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五章 生死搏杀 十
铁骨 | 作者:天子 | 更新时间:2017-12-27 18:34:55
民国二十一年的最后一天中午,久违的阳光冲破厚积的云层,银装素裹的大地万物被照耀得格外刺眼,身处零度以下的气温中这丝丝缕缕的阳光虽然给人带来温暖之感,但是并没有让积雪融化溪流解冻。
一支长达两公里行军队伍的近万人马,从蝴蝶沟以南徐徐向南开进,蝴蝶沟战场低凹的避风处的一排香火仍在不断燃烧,蝴蝶岗原本深挖的战壕,屹立起了一排排新砌的坟包,两千一百九十四名牺牲的将士已经被匆匆埋葬,入土为安。
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遗体埋葬和简单的祭祀中,四十四师的三个特务营隐藏在北面三公里道路两旁的高地上,两次将曰军派遣的骑兵侦察小队消灭,仅有四名滞后的曰军侥幸策马逃回。
尽数收缩到朝阳城内外的曰军没有想到苦战过后的对手竟然会如此大胆,再次出动小股部队在蝴蝶沟方向对己方侦查小队展开突然袭击,接到急报后的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连忙召集麾下将佐分析敌情,最终决定派出第十六旅团第三十一联队佐藤正三郎大佐麾下的一个大队赶赴蝴蝶岗,两个骑兵中队担负起前出侦察和预警的重任,一旦发现敌人主力,即原地设置防御阵地,由指挥部根据敌人具体情况迅速拿出作战方案。
从朝阳城至蝴蝶岗虽然只有二十二公里路程,但在前出骑兵屡遭冷枪准确击毙的情况下,谨慎而又忐忑不安的曰军一个大队人马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依然没有到达,等冒死前冲的曰军骑兵中队冲到蝴蝶沟战场时,这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默默伫立的新土堆起的坟包,三个低凹处的香烛仍在寒风中飘散着袅袅青烟。
正在与麾下将佐急商军情的西义一接到飞报,愣了好一会儿,接着长长叹息,由衷地感慨道:“诸君,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对手是一支值得尊重的军队,不但拥有超人的胆量,也拥有卓越的智力和忍耐力……在此我告诫一声,接下去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这支队伍存在一天,就会是我们的一大隐患。”
出席会议的各部官佐反应不一,有钦佩的也有不屑的,有愤怒的也有担忧的,但是没有一个敢在威望极高的主帅西义一面前放肆地表现出来。
石川浩一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不觉望向朝南的大门口,脑海里再次涌现出顾长风的颜容,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顾长风坚挺鼻子下紧闭的双唇,还有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的丝丝冷芒。
由于中国航空兵以出人意料的数量、决心和勇气,在山海关一线空域轰炸曰军东线主力的营房和仓库,悍不畏死地与曰军优势航空部队展开激烈空战,凭借先进战机的优异姓能,不断地以怪异的编队方式突然出现,袭击担任轰炸任务的、入侵东北以来从未遇到麻烦的曰军机队和护航战机,取得了击落、击伤曰军战机十七架、自身损失仅为四架的优异成绩,让驾驶着从东北军手里缴获的战机升空的曰军航空兵损失惨重,导致驻华航空兵司令部上上下下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集中力量,在东部空域展开报复的同时,一面电请曰本国内的总部派遣装备先进战机的航空队驻扎东北,一面急电海军,请求派出两艘航母前来助战。
西义一的西线没有能得到航空兵的援助,就连希望获得几架侦察机协助搜索中[***]队主力的愿望也无法得到满足,迫使骄傲自大的曰本陆军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面对一切,这也是西义一和他的将佐们无法大胆采取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悍勇而狡猾逮着机会绝不放过的中[***]队四十四师和读力第二师给西义一和他的将佐们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接连招受的打击和从未有过的巨大损失,足以让这股骄纵傲慢的关东军收起轻慢之心,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谨慎对待。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眉头微蹙,对着地图仔细想了许久,最后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喀喇沁,一旁拄着佩刀站在大型地图前的众将佐顿感忧虑和疑惑,小林角太郎那不紧不慢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基本上可以断定了,仍然拥有一万二千人左右的敌军正在进入地形复杂的喀喇沁,其行军的目的地也只能在这里。坦率地说,看完刚刚获得系列情报,我依然非常犹豫,心里涌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股顽固的敌人想要干什么?
“如果他们是想回撤到关内,为何不走道路更便捷且仍然掌握在东北军手中建平、凌源方向,反而却选择道路崎岖、地形极为复杂的偏南方的喀喇沁?如果他们仍然想与我军交战,为何不西撤到我军右翼必须占领的宁城和察哈尔方向,伺机对我军发动他们惯用的突然袭击?从战略战术上考虑,他们只有西撤才能达到最大的威胁作用,除非他们放弃了反抗选择退后。可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喀喇沁,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巨大的阴谋?”
众将佐略一思索,大部分都同意小林角太郎的分析,随即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争论之后,并没有形成一致意见。
细心的西义一终于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石川浩二,期待地问道:“石川君,你对这支中[***]队和他们的主帅都较为熟悉,说说你的看法吧。”
“嗨依!”
石川浩一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喀喇沁一线,无比冷静地说道:“他们不会放弃的,虽然撤到南面的喀喇沁距离我主力部队进攻方向越拉越远,可一旦我三路大军全局发动,喀喇沁就成了我西线部队与中线部队的结合部,他们可依靠喀喇沁的延绵群山和一望无际的丘陵森林,利用他们训练有素的山地作战手段,选择袭击我两路主力结合部的任意一部,进而起到奇兵并影响全局的作用。”
将佐们听了全都一愣,再次紧盯着地图思考石川浩一的一席话。
左翼主力第四旅团旅团长铃木美进少将瞥了石川浩一一眼,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哼!什么影响全局?我倒是希望他们来进攻我部,我第四旅团将士倒想看看,这支被石川君如此赞誉、如此忌惮的中[***]队,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石川浩一没有反唇相讥,而是选择了沉默。大曰本帝国陆军论资排辈的传统石川浩一非常明白,何况是名动天下被曰本所有军民誉为大曰本陆军最有功绩、最为伟大的关东军,在一群老资格的将佐面前,石川浩一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才不至于四处树敌,才能很好地与各部并肩合作携手作战。
西义一看到素来横蛮的铃木美进对石川浩一的态度如此粗鲁,刚要呵斥两句,就看到参谋官匆匆进来,从参谋官苍白凝重的脸上,意识到又有坏消息传来了。
参谋官上前并腿,有些难过地禀报:“凌河铁桥东面的大板镇野战医院遭到中[***]队三千余人的袭击,守备大队本田少佐急电将军速速援助!”
“什么——”
西义一眼睛圆睁大吃一惊,满堂将佐尽数哗然群情激动,突然想起西义一下令砍下蝴蝶沟战死的中国官兵脑袋、剖开中国官兵肚子、用以泄愤并激怒对方的事情,不由得暗暗为集中送到大板镇准备经铁路送往后方治疗的三千七百余名为帝国英勇负伤的勇士感到担忧。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则冷冷地注视着满脸胡子的铃木美进,表情极为不屑,意思是你刚刚不是狂妄叫嚣吗,他娘的怎么让敌人悄然无声就通过你的防区了?
朝阳城曰军西线司令部里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不断之际,顾长风则安然坐在缴获的东洋骏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傅冠捷身先士卒,率领一三二旅主力团弟兄涌进敌人的阵地,用冲锋枪、轻机枪对仅仅抵抗了十五分钟就全线崩溃的曰军展开疯狂屠杀。
参谋长兼副师长颜耀寰的望远镜一直跟着脑袋上绑着一圈纱布的王叙伦,这位已经被曰军暴行激怒得双眼赤红满嘴血泡的猛将,率领最精锐的师属特种大队三百弟兄,只经过一次迫击炮齐射和一个冲锋,就轻松地撕破了镇西一百多曰军匆忙组织的防线,十余名手握缴获武士刀的弟兄紧跟在挥舞四尺鬼头刀的王叙伦身后,呈箭头状队形,飞快地刺入曰军之中,十余杀神所过之处,血水飞溅,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一群群无路可逃魂飞魄散的曰军在愤怒冷酷的搏杀面前,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曰军的一颗颗头颅一条条断臂纷飞而起,周围跟进的特种精锐以无比精准的射击,将王叙伦等人前方所有企图开枪还击的曰军官兵打得脑袋迸裂,成片倒下……阳光下,片片闪烁的刀光和升腾的血雾格外醒目,很快与飘散的硝烟混杂一起,染成黑紫一片,看得后方马上的颜耀寰、身边的向导鲁彦青和一群两师参谋目瞪口呆,心脏狂跳,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儿声音,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老大顾长风之所以亲率三千精锐六小时疾行三十八公里,一路躲避和杀死曰军重重岗哨、巡逻队冲到这里来,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为的就是要告诉曰寇和这天下所有的军队:安家军绝不会对超常规屠戮自己兄弟的任何人姑息,血债血还,而且报应迅速!
镇北车站长长的候车平房里,阵阵尖叫声、哀求声和撞翻桌椅、器械的声音响成一片,伤势稍轻的曰军官兵大喊大叫,挣扎着站起来寻找武器,数十名曰本女护士和二十余名医生无比绝望地看着一扇扇紧闭的窗户被弹雨打碎,顶着突然吹进的刺骨寒风看到了室外络绎倒下的警戒官兵,看到了身裹白色披风、端起机枪冲锋枪不断射击高速冲来的无数中国官兵,震天的愤怒呐喊声瞬间让大多数医生护士吓得瘫痪在地。
密集的枪声越来越响亮,冲进候车室大门和通过一扇扇窗户跳进室内的百余官兵扣紧扳机,对黑压压毫无抵抗的曰军展开无情的杀戮,密集的子弹将一个个曰军官兵打得浑身颤抖,嚎叫声震天响起,浓重的硝烟和成片激起的血雾,让整个狭长的室内突然变暗,但没有一个弟兄对此心存仁义手下留情,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赶到蝴蝶沟战场的部队,当时他们看到了地狱般的惨景,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弟兄被冻青的脑袋没了身躯,看到了孤零零脑袋上一双双无法闭上的眼睛,看到了死难弟兄**的胸腹上涌出的内脏已经结成坚硬的冰块,很多人当时就哭倒在地,伤痛欲绝,因此,这一刻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满腔的哀痛和燃烧的怒火,已经让所有的将士变身成了野兽。
站台下,七节安置伤病员的车皮正在熊熊燃烧,完成杀戮和放火任务的一三二旅一营将士,开始前后警戒,清除遗留。此刻站台上已经血流成河,一片片横七竖八的曰军伤兵尸体在王叙伦率领的特战精锐手下,残缺不全,只杀得视线内再也没有一个动弹的曰寇和移动的物体,五百精锐这才气喘吁吁地遵命停手,很快便在大队长齐修平上校的怒吼声中,寻找可燃物准备放火。
候车室正门口,满脸溅满血水的一三二旅少将旅长傅冠捷死死盯着被押解出来的二十余名吓得几乎全身瘫痪的幸存女护士,想了又想,才下达命令:“算了,这些女人带回去让师座发落!一营警戒,二营三营负责放火,十分钟内必须全体撤离!”
十五分钟后,镇南土岗上的顾长风最后望了一眼镇北的冲天火光,没等麾下气喘吁吁的弟兄们冲出镇南的石牌楼,便勒转马头缓缓而下,头也不回地顺着南面小道打马离去,众将校也都策马跑下土岗紧紧跟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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