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突变（其三）
可能开车殿堂内一片寂静，只能隐隐听见，似乎有血流低落在地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
过了好半天，王婉这才睁开了眼睛，冷汗聚集化作一团，顺着鹅颈滑落下来。她甚至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甚至已经死去，因为身上并无传来疼痛的感觉。
忽的，几滴水珠掉落在她的面颊上，这才让她有了几分真实感。
眼眸前的景象渐渐凝实，王婉这才看见，先前被铁钉钉在石墙上的方玄，不知何时已是到了她的身后，身躯在她的上方遮蔽了她，挡在了那刀刃之前，后者脸上大滴的汗珠滑落，伴随着血渍，滴在了她的脸上。
“你......”
王婉呢喃，不敢置信的看着方玄。这个被她认为是败类的男子，竟是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她。
他......他是如何挣脱那些铁钉的，难道说，不会吧......
王婉顺着方玄的躯干看去，竟是被惊吓到了，一时挪不开眼神。
方玄的四肢本是被铁钉死死钉住，若是想要脱离开来，便是要奋力挣脱，不顾疼痛地扯断被锁住的血肉。
他现在除了被砍去的左臂外，四肢都有一个肉眼可见的血洞，虽说他先前被王菲儿不知名的术法恢复了些许气力，但也是不容乐观，血肉外翻，鲜血如潺潺的小溪从洞中流出，看上去很是瘆人。
他双臂仅剩的右手，此时也是惨不忍睹，因为替王婉当下了劈砍过来的刀刃，刀锋所向，已是将他的手掌劈开，架在他的掌骨上，微微的颤动。
更为诡异的是，那刀刃上还有着翻涌的死气，顺着方玄的伤口渗入，让他的血肉顿时腐烂。
“咳咳......你没事吧，那就好。”
方玄声音沙哑地说道，他本就躯干受创，此时也是伤上加伤，不过凭借着自己的坚强意志挺着，又有开门的存在，他硬是撑着没有倒下。
“开门......出手罢。”
王婉依稀听得了方玄说出了这句话，终于是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话音未落，方玄的体内顿时有着勃勃生机涌现，他身上的重重伤口也在刹那间止住了流血，一股黑气也从体内被生生逼出，隐隐有恶魂哀嚎，那显然是侵入方玄体内的死气。
只是绿光得势不饶人，顺着刀刃径直钻入了傀儡的身体之中，一阵吱呀作响，那傀儡便是化作一摊黑水，再起不能。
显然相比于之前，开门的威力要大上不少。
“咳咳咳......这股气息，应该没错了，就是那个死门之人的傀儡。树大招风，那人先前恐怕就盯上了王菲儿这里，毕竟这里有好些人都拥有那个血肉。而且，她们姐妹似乎先前也和那死门之人有关系，只是不知具体情况是什么......”
“说来也奇怪，这血肉究竟是什么玩意，为何如同卦门一样，竟然能赋予人特殊的能力，到底是谁的血肉，又是为何会出现于世。”
方玄边想着，边把自己伤口处的血脉封住。他的气血很是强盛，就算受到这种伤势，只要不再牵动或者受伤，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恢复如初。
不远处，殿堂门口，一个个黑影也是缓缓出现，它们虽是由人化作的傀儡，但是嗅觉却如同狼狗，似乎是察觉到了屋内的生气，声音嘶哑的向着方玄冲了进来。
“哼，就知道不止一个，竟然能从那么多人的埋伏中逃脱出来，不过也好，正好我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就那你们来开刀吧。”
方玄眼中绿光一闪，拖着仅有的右手径直冲向了前方......
府邸中央，早已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各种枪炮的轰鸣，剑刃碰撞的刺耳声回荡在夜空。
晋回身便是几刀，轻松将那些冲上来的傀儡劈成的两半，只是还未等它们彻底倒地，无数的死气就从创口爆射而出，将被剑气分为两半的身躯再度合为一体，这些死尸傀儡扭了扭脖子，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可恶，这傀儡是怎的一回事，如何也斩不尽杀不绝。”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身后的壮汉也是喘着粗气靠了过来。
“是啊，我等虽是进攻猛烈，但是耐不住这般消耗，若是再拖一阵子，恐怕真的抵挡不住了。”
壮汉的手将石斧握的更紧了一些，也是说道，他斧刃上的符文越发的明显，和沾染的黑色气息激烈的对抗着。
“不用多想，小姐肯定有她的计策，我们只管稳住局面。”
“嗯，晋小子，你负责左边，俺就照着右边杀将去。”
“好，那就上！”
两人说罢，又手持武器冲了上去，只留得一片刀光斧刃。
另一边，在重重傀儡的封锁中，一道身影轻盈的闪动，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令人惊异的是，没有任何的傀儡能触碰到他，就如一缕秋风，卷起了一堆笨重的落叶一般。
“哈哈哈，一群傀儡呆子，老子就在你们旁边，这都抓不住我，废物，废物。”这人一边跑嘴还不闲着，讥讽着这些傀儡，看上去很是欠打。
不过他只顾着回头，没有注意前方突然出现的傀儡，一爪子就狠狠地向他挥来。
“嗯？我去......”
这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半跪在地上，险而又险的避过了这一攻击，若是方才他撞实了，照这个速度恐怕会被坚硬的骨爪一分为二。
他正欲站起身来，身后突然又冲来了一个死尸傀儡，一刀就冲着他劈了过来，此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却一时忘却了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撺掇出来一把偃月刀，径直将那傀儡挑上了天去，砸落在一边。回头仔细一看，那竟是一个女子，一脸的冷厉之色，英气肆意舞动，震的一旁的旗帜咧咧作响。
那双魅意涌动的凤眼，绝世倾城的容颜，英气飒爽的身姿，如此汇集在她一个人身上，竟是那样和谐，而她不是别人，正是王菲儿。
“大姐头，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它们方才如何欺负我，呜呜呜。”
这男子看到眼前的人儿，不顾自己膝盖还蹭着地，就这样快速的爬了过来，一把就要抱住王菲儿的小腿。
不过后者早有防备，一脚便是踏在了此人脸上。
“啧，小通子，我还不知你那点心思，为了不正面对敌，一溜烟混入人群中，东奔西逃，只顾着自己，要不是本小姐给你挡了一刀，你怕是已经下黄泉，和阎王爷作伴了，丢人现眼。”
叶通也没有在意被王菲儿踩着脸，赶忙扭过头去，擦了擦身上的灰尘，抹了一把脸，丝毫不尴尬地说道：“哎嘿嘿，不愧是大姐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傀儡着实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玩意，这不，方才在我腿上划了一道，我连跑动都不利索了，不然怎的会这么狼狈。”
叶通指了指自己的腿肚，上面明显是有着几道口子，只是并无渗血出来，反倒是呈现黑色，更是有蔓延的趋势，只是他腿上的符文极力抗拒着，这才没有大碍。
“医师，你来给他看一下。”王菲而儿看到后并没有惊讶，似乎早都知晓，只是回头叫了随行的医师。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头发是罕见的黄色，面容也不似中原本土，反倒像是西山那边的人。
他的眼睛上有着一个奇怪的圆形镜片，看上去很是古怪，他的肩上背着一个布包，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掏出了几个瓶子，同时扭开了盖子，只见他的手极其灵巧的舞动，用铁匙取了不同量剂的药物，最后用一勺盐水冲泡开，直接倒在了叶通的伤口上。
只听呲呲的声响，那伤口处的黑气就渐渐消散，有着哀魂嘶嚎的惨叫声。
“啊！好疼啊，医师你轻点。”叶通呲牙咧嘴的，表情分外夸张，就好像割了块肉那么疼。
医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收好瓶子就起身了，默默的念叨了一句：“marrow of life......”
“医师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叽里呱啦的，就不能说人话。”叶通一脸茫然，在腿上草草绑了个绷带，就站起来了，一脸疑惑的看着王菲儿，看到后者紧皱的蛾眉，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哎呦。”
只见下一瞬，王菲儿就用刀身狠狠地拍了叶通的头顶，惹得后者一通叫嚷，一屁股又重新摔回了地上。
“怎么说话的，就你话多，医师是说生命精华，也就是敷在你腿上的药物。此物的正品可是只有赵家才有，医师也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医术调配到这种程度，可以去除死气，但已经是千金难寻，还不谢谢医师，净在那里废话。”
“哦......没想到大姐头听得懂鸟语啊，咳咳咳，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叶通嘟囔了一声，下一刻，他好像听到方才王菲儿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等等，死......死气？大姐头，那是什么玩意？”
“死气，乃是万恶之源，一切之终结，按照常理来说，只有那个人会有......”王菲儿说着，声音都是有些发颤，只是周旁的人都没有察觉。
“什么什么的？说的好绕口，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些傀儡身上也有死气吗？大姐头，你......”
只是叶通话还没有说完，天上就传来一阵暴鸣声，似乎是有两个人物在云雾中碰撞，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
“今日正好是阴天，又是满月之时，元老的能力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来者......”王菲儿凤目死死盯着云雾，眼中映射着天上各种流光溢彩和黑色的死气缠斗的场景。
只是这一场景并没有持久，不过十息，那充斥着闪电云雨的那一方就渐渐弱势，甚是光芒都消散不见，被浓浓的黑雾所笼罩，看不清切。
“嗯？这是怎么了，云老他怎么不出手了？”王菲儿正纳闷，天上就又传出一阵暴鸣，接着，一个身影就狼狈的从天上跌落，向着下面摔来。
“嗯？那是......云老！怎么会......”
地上打斗的人也是看清了来者，竟是方才一直占据上风的云老，可是现在已是浑身黑气，毫无再战之力。
“莫慌，我来。”
看着云老要跌落在地，众人已是慌了手脚。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正是那个拿石斧的汉子，只见他把石斧随手扔在地上，大吼了一身，就跳将起来，竟是在空中一把接住了跌落下来的云老，一同与他砸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云老，云老，您没事吧。”众人将傀儡逼退，赶忙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着云老和这个汉子。
“云老，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王菲儿赶忙过来，纤手抓住了云老瘦削的干手，但只是一瞬间，就如同摸到了炭火一般缩了回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王菲儿握住了自己的手，只感觉纤手的表面飞速的腐蚀了起来，死气竟是不受控制的往上蔓延。
一旁的医师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药水撒在了王菲儿的手上，这才缓解了死气。
“医师，你快给云老看看！”王菲儿此时也顾及不上自己了，干忙对着医师喊道。
“嗯......”医师也是紧皱着眉头，取出了一个银针，触碰了下云老的皮肤，刺破取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放入了容器中，又加入了几道药剂，只见容器中的血暴动起来，竟是直接将药剂挤了出去。
“这.......”眼看已是脸色越来越黑，王菲儿也隐隐知晓了结果，她看了看浑身焦黑的云老，一股黑气缠绕着他，眼看生命在飞速流逝。
“那......还有办法救云老么，不......”看着沉重摇着头的医师，王菲儿心中一凉，竟是一时泪涌而出。
她自从从王家离开，就是这个云老一直照顾着她们姐妹，就像她们的爷爷一样，方才还浑身活力的迎敌，现在竟是成了这个样子，她又怎能不悲痛。
而对于众人来说，云老一直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在他们迷茫无助的时候收留了他们，还指导他们做事生存，现在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已经握紧了拳头。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耐打，在老夫的死气下能撑这般久，京城里可是没几个人能做到，桀桀桀.......”
这时，天上缓缓飞下来一个人，而那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先前在府邸门口徘徊的黑衣人，也正是和云老打斗甚久的人物。
“你说什么！”
王菲儿听闻，一把握紧了偃月刀，就欲冲上前去，凤目中除却愤怒，还有一丝的恐惧，似乎是看到这个黑衣人，想起了什么......其余人也是握紧了武器，警惕地望着这个黑衣人，将他缓缓围住。
只是，这个黑衣人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只是抱着臂默默的望着他们。
“菲...菲儿......”突然，倒在地上的云老沙哑的声音传来，让被怒火包裹的王菲儿也是清醒了过来。
“云老，云老，我在，您....您没事吧。”王菲儿赶忙扑了过去，接过医师递过来沾满药液的布，一把握住了云老的干枯的手。
“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只是没想到今日来敌之强，超出了我的想象，他......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赶快......赶快离开此地，恐怕只有赵家，叶家的老祖，还有......曾经救了你的那个人能......匹敌，死气......只有生气才能化解.......”
说罢，云老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竟是把一片土壤都腐蚀干净。
“不，云老，我不走，今日我就是在此处等候他们，不将他们斩尽杀绝，本小姐誓不罢休。”王菲儿说着，凤目中满是泪水和怒火。
“你......你这个孩子！当初王家那几人要害死你，老夫拼死才把你带出来，之后又经历了那些......若不是当初那个大人，你早就死去了，如今先离开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你如何不明白！”
“老夫身上的这块血肉，你就一并快些带走，莫要让它落在此人手里，能跑多远是多远。你们......剩下的小子，若是还有血性，就掩护你们小姐离开此地，不然......老夫下地府也不会饶了你们。”
“是！”这帮汉子都是抹了几把眼泪，操起了手中的武器，转过身去，面向了那个人。
“哦？怎么，终于商议完了么，正好老夫也等得不耐烦了，正好汝等体质也不错，就把你们一并做成傀儡吧，而且还有这么多的仙之血肉，如此一来，那位大人又能给予老夫更多的死气了，桀桀桀......”
此人已是脱去了衣袍，露出了里面人不人，鬼不鬼的容貌，看着着实瘆人，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死气也是冲天而起，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鬼魂。
“走，快走。”
说完，云老瞪大了眼睛，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火铳，冲着天上发射而去，便是倒在了一旁，彻地没了声息。
顿时，黑夜中绽开了一个艳丽的红色的印记。若是方玄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那正是悬镜司最高的警告印记，没想到云老竟是有一个。
“等等，小婉，小婉还在殿堂里。”王菲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得喊叫起来。
“哦？你莫不是在说里面那个屋子，先前老夫就察觉了里面有血肉的气息，早就派遣手下和傀儡进去了，恐怕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吧......桀桀桀.......”
“不！你.......你这个畜牲，你......”王菲儿听闻，更是双眼霎时变得血红，就要冲上前去。
“桀桀桀，方才与这个老家伙斗法了许久，老夫也是受到了些许影响，不过现在已是恢复了，汝等一个也走不了了，桀桀桀......”
正当他要出手之时，突然被一声惊响吸引。
黑衣人惊讶地扭头一看，竟是一道翡翠的箭从天上划过，箭心还夹带着一个惨叫的黑影，瞬时就炸碎在夜空中。
“啊......大人，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那个小子有开......啊！”
还未说完话，那个黑影就化作了无数的冤魂和死气，就此消散在黑夜之中。
“呼，还真的成功了，开门，竟是有如此威力。”一个声音缓缓从一旁的树丛中传来，细细听来，王菲儿一时却有些熟悉感。
未完待续......
